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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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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兵造反可不是先前暗地裏的安排,皇帝沒有告訴沐容,沐容也自然而然地知道了。

雖是沒像賀蘭世淵想得那麽深,覺得瑞王這是寧可把江山拱手讓了別人也要推他下去,沐容仍是心中恐懼不已。

想起瑞王之前跟她說的那句“別後悔”——次奧,還真是留了後手了,這後手還夠狠。是以沐容心不在焉的時候愈發多了,加之皇後喪期未過,也沒什麽玩的鬧的拿來解悶,頂多是和娜爾聊聊天,沐容心裏越來越覺得發悶。

偶爾忍不住問一問賀蘭世淵,他還偏是一副如常不急不慌的樣子,讓她越看越覺得這是佯裝鎮定。

在她坐在皇帝旁邊削著蘋果卻因走神割破了手指時,被毫不留情地用奏折拍了頭:“又想什麽呢?!”

沐容皺皺眉,擡手吸著指上不斷流出來的血,搖搖頭嘟嘟囔囔說:“沒有……”

賀蘭世淵瞧了瞧她,吩咐宮女去取創傷藥來,笑說:“擔心瑞王造反的事?”

沐容點頭承認:“嗯……”

賀蘭世淵便笑意更深了:“不是跟你說了沒事?”

沐容又說:“陛下每次都說沒事……”

皇帝想了一想,“所以哪次有事了?”

“……”沐容語中一滯,好像還真是只要他說沒事便沒出過事,但這種事還是攤上了就心裏不安穩。沐容心下稍安了幾分,撇撇嘴,“這回可是直接動兵了……真刀真槍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割指頭有用嗎?”賀蘭世淵從宮女手裏接了藥粉來,一點點輕灑在她手指的傷口上。這藥止血效果極佳,片刻間就已不往外滲血了。他把藥瓶往案上一擱,“跟你說你又不信……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還賣個關子,沐容有點怨念又好像吃了個定心丸,當真少了幾分擔心。

天仍寒著,寒意中又透出了點早春的氣息。結冰的湖面消融開來,嫩綠抽出梢頭,細枝末節間顯了生機。

沐容這幾日來把宮裏有花有樹又人少的各處轉了個遍,想從這剛剛綻露的春意裏尋找些正能量,讓自己開心一點——其實只要二人同在成舒殿,賀蘭世淵看出她有心事便會逗她哄她,可這回她還偏不樂意如此了,明知事情出得突然,他必定也有重壓在身,哪能再讓他花心思去哄?

還是她自己想法子開解自己吧……

若是以後當了夫妻,也得是相互扶持著,萬不能在一邊“壓力山大”的時候還給他添亂。

故而常常是猜他要回成舒殿,她就出去晃蕩;估摸著他去廣盛殿召朝臣議事了,她就回成舒殿歇一歇。晚上倒是他在她也在,他安安靜靜地看他的折子,她在旁邊品茶研墨,一時平心靜氣不瞎想她還是做得到的。

這日又是如此,他上午去廣盛殿議事,她便在成舒殿歇了一上午,又早早地用了午膳,在他回來用膳之前溜之大吉。

目下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按這幾日的日程,他必定是用完午膳又回廣盛殿接著廷議去,沐容就準備回成舒殿了。

卻是先去了小廚房,做了兩碟子點心——午飯吃得太早,等到晚上要餓慘了。

這次做得尤其成功,色香味俱佳。也沒用食盒,雙手各端一碟往成舒殿走,到了殿門口幾步遠的時候猛一擡頭,腳下滯住……

這個……有客人啊?那她在殿裏吃點心不合適,是不是回屋吃完了再來?

正思量著,那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上去約莫二十歲的樣子。因在皇後喪期,也是穿得一身素白,玉冠束發,打量沐容一瞬,凝笑道了一聲:“嫂子?”

……什麽?!

大白天的突然看到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人叫她嫂子?!

沐容差點把手裏的點心摔了,看著他木了半天,才瞧出眼前這位和皇帝是很有幾分像的。看來是皇帝的某位弟弟,且關系還不遠——連她的事都知道。

調整心緒,沐容緩了一緩,盡量讓話語正常地道:“那……那個,找陛下麽?他在廣盛殿議事……”

對方一笑:“知道。”

然後……沐容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成舒殿她出入自如,但畢竟是皇帝的寢宮,她擅自請他進去又不合適;不請他進去吧……她自己進去吃點心好像也不合適?

猶豫了片刻,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請他入側殿坐,自己在一邊也在一邊待著。

這人舉止也不拘著,品了茶還跟她聊聊:“你會說靳傾語?”

沐容點點頭:“是……”

“o meet you.”

“……”沐容就淩亂掉了,別聊著聊著突然切換語言成嗎?你跟瑞王一個路數會讓我很有戒備心好嗎?於是默了一會兒,朱唇輕啟回了一聲:“Hola!”

西班牙語。

於是從廣盛殿回來的賀蘭世淵看到的就是倆人在側殿裏大眼瞪小眼地坐著,其中一個手邊還放著兩碟子點心,但又始終沒吃。

“咳……”輕咳一聲走了過去,一人一揖,道了聲“皇兄安”,另一個照樣楞著,默了一瞬後才起身見禮。

是以皇帝一笑:“去正殿說。”就自顧自地往裏走了,經過她身邊時順手從碟子裏抄了塊點心起來吃,咬了一口之後還沒忘回頭給她個評價:“味道不錯。”

沐容本來就有點懵,這回更嘴角抽搐了:陛下您在兄弟面前能像個皇帝嗎?

嘁,他不在意她也不在意就是了,於是落座之後,沐容也沒什麽顧慮地拿起了點心。

這二人的談話連個開場白都沒有,皇帝一張口就是:“你要多少人?”

那位悠哉哉地抿了口茶:“十萬。”

“……”沐容森森覺得面前坐著倆人販子。好吧……其實也想得到他們這是說的兵馬。

賀蘭世淵聽罷眉頭輕輕一蹙,看向他:“夠嗎?那邊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五十萬。”

“夠。”那邊擺手一笑,說得瀟灑,“這是打仗,又不是比人多。”

然後賀蘭世淵點了頭,那邊起身就告了退。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沐容一口點心在嘴裏停住,傻傻地望著皇帝,向外看看,又看回他。

這什麽情況……

後來得知那人是良王,皇帝的六弟。

然後的情況就很奇怪,不止沐容覺得奇怪,不少宮人也覺得奇怪。

都表示沒怎麽聽說過良王這號人物……

資歷頗老的宮人也只說:六歲的時候就離宮了,這些年來沒聽著什麽信兒,生死未蔔。

生死未蔔……

死未蔔……

未蔔……

蔔……

怎麽這之間還夾雜著個懸疑故事嗎?!

六歲?那會兒還沒封王吧?這麽多年生死未蔔那良王名號怎麽來的啊?

沐容可算是忍不住去問了皇帝,賀蘭世淵一笑:“那是朕的六弟良王,世灃。”

“……這個我知道。”除了名字以外都是已知信息,能說點有用的嗎?

“他六歲那年就開始四處求學了,時不時跟宮裏回個話而已,有時候一年半載也沒音訊。”賀蘭世淵支著額頭,悠悠續道,“父皇駕崩那年他回宮過一次,封王也是那次的事,然後……他就又不見了。”

又不見了……

能聽得出語氣大是無奈,沐容追問了句:“怎麽就……不見了?”

“接著雲游去了唄。”賀蘭世淵淡笑了一聲,“加緊給他封王都白封,封地他就沒管過,倒是把兵家法家諸子百家學了個遍。”

……沐容心裏有了結論:這貨是一奇人!

從前也知道,中國歷史上出過各種“家”各種“子”,這些“家”和“子”也常常收徒,為國家輸送了不少人才。名師出高徒嘛,很多學問就是這麽一點點被延續下來並發揚光大的。

不過把各大家學個遍……這貨實在……怎一個強字了得……

還是覺得不太信,十萬對五十萬,雖然打仗不是比人多,但是……但是良王殿下您又沒有原子彈!

沐容忐忑追問:“他真能收拾了瑞王?”

“能。”皇帝答得輕松隨意,問她說,“知道什麽叫高人麽?”

沐容搖頭:“沒概念……”

“就是家事國事天下事,各樣讓人煩心的事,到他那兒全成了小事一樁迎刃而解。”賀蘭世淵一邊輕緩地說著一邊搶了顆給她準備的梅子來吃,思了一思又道,“不過他確實沒正經帶過兵,先試試吧,要是不成……瑞王那邊朕也不是自己就壓不住。”

……所以是借著這事兒順便練個年輕將領出來啊?

如此一說沐容倒是很理解,將也好兵也好,總是要在實戰中練的。

皇帝在翌日破天荒地召了瑞王到成舒殿。彼時沐容又出去閑逛了,二人布了棋局,她回來時剛好廝殺正兇——其實她看不懂,就是從殿中詭異的氣氛中察覺出了廝殺正兇。

一時有點想避開,忖度片刻還是沒走,照舊走進去,靜靜坐在皇帝身邊。

賀蘭世淵睇了她一眼,隨意笑問:“餓不餓?”

“還好……”沐容如常答著,眼都不敢擡一下,心速也有些亂,不知道瑞王現在是何樣的神色。

賀蘭世淵一點頭,落了顆子,又說:“吃些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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